烛火重新亮了起来，白子杉端着烛台来到那躺在地上的太监身旁，看到他的胸口尚有起伏，便松了口气。
至少可以说明计天薇并不是在嘴上说说而已，她的确不是什么恶人。
当然，善恶也都是相对的，对于自己这层皇室的身份来说，谋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行。
伸手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个信物，这东西应该是石头制作的，白子杉注意到上面有个孔洞，应该是能吹响。
走出厢房，他看到外面的内侍们包括琴心在内都躺在了地上，从脸色上看应该是没有大碍。
“真是留了个麻烦给我。”白子杉喃喃道，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人，也是个问题。
计天薇的事情他不打算说出去，所以思前想后，他决定还是回去睡大觉比较好，刚才又动用了一次问心的能力，不过比起对狄芷兰那次，这回倒没有那么大的副作用，只是更加地疲惫不堪。
反正这些下人也不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，在宫里做事，他们应该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。
事实也如同自己想的那样，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一切如常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不过他留个心眼，找琴心过来问问，昨晚有没有奇怪的事情。
没想到琴心居然失去了昨晚昏迷的记忆，好像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迷晕了。
这不由得让白子杉感到有些毛骨悚然，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。
“等解决完楚王的麻烦，就得抓紧提高皇宫的防御措施。自己可没有帝命庇佑。”
他在心里暗暗想着，随后又对着琴心问了一句：“已经几时了？”
“回皇后，已经巳时了。”琴心恭敬地回道。
巳时，也就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，自己睡了这么久吗。
“陛下呢？”白子杉追问道。
“皇上退了早朝，来您这边的时候，看您还在歇息，便又走了。”
“城外的楚王，可有什么新的动向？”
“据奴婢所知，应当今日便要攻城。”琴心答道。
白子杉看了她一眼，笑了笑，说道：“你倒是探得明白。”
琴心闻言脸上当即露出了惶恐的表情，双腿一弯便跪在了地上，颤声道：“是皇上命人告诉奴婢的，奴婢绝无探听朝政的想法。”
“好了，吾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，莫要什么事都大惊小怪的。”白子杉单手虚抬，“起来吧，吾现在不上朝，倒是需要你这么个人去打听打听。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琴心的小脑袋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胸口上，在宫里做事的规矩之一，便是不要什么听主子说什么，就信什么，有的时候，他们只是在试试你。
不过白子杉倒是没有想那么多，琴心自身没有超凡的能力，远比其它人更加的好掌控，而且自己又能看到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感度与敬畏指数，倒是不怕她整出什么幺蛾子。
“你在这宫里几年，对皇上身边的侍女，可有几分了解？”白子杉突然岔开了话题，问起了另一件事。
琴心怔了一下，但又马上回道：“回皇后，大部分都是先皇留下来的，有几人是从原本皇上身边的亲信提拔而来。”
原本的亲信，也就是姬沐仪还在太女这个位置时，住在东宫的下人。
说起来，姬沐仪这个太女的位置是当真稳当，她妈先皇姬乾雨跟她祖母真是两个极端，一个不停地生，另一个则是节制派。
据白子杉所知，姬乾雨一共就生了三个孩子，也就是姬沐仪的哥哥还有弟弟，不过他们不在京城，都被送到了丰永，理由是姬乾雨觉得南方养人。
当然，真正原因应该是为了让这两个孩子避开政治，安安心心做个富贵公子。
“原来的那些人呢？”白子杉又问道。
倒不是因为他的控制欲发散，纯粹是由于昨天晚上的事情，有些奇怪难道这宫里没有什么高手坐镇吗？
根据上辈子看电视剧的经验，当皇上的不是都有个天下第一的老太监吗？｀Д´
不过想了想，他又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对，于是便换了一种问法：“宫里可有些不经常出面的老嬷嬷？”
琴心想了想，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问这些，但也很快做出了回答：“有的，大多都是些闲职，这事可能得问林总管。”
内侍总管，算是这些人能坐到的最高的位置，白子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真没怎么注意这帮内侍们，下次得一一把这些人排查一遍，尤其是少帝姬沐仪身边的人。
“吾知道了，你且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平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，时间临近黄昏之际，一声令城内百姓都已经熟悉的号角与战鼓声再度响起。
方依刚解决了随身带着的口粮，还觉得有些不够吃，从身旁的六姐那里又扒拉了一点，引得她对自己连连白眼。
“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啊，吃太饱小心逃命的时候肚子疼。”六姐没好气地把手里的饼子扔了一半给她。
“不吃饱没力气。”方依也不客气，接过来就塞进嘴里嚼吧嚼吧，就着水咽了下去。
“听我的，这回外面的人要拼命了，你可得小心点。”六姐不再争辩，而是转而忧心地看向墙外的敌人。
食腐的凶禽在天上盘旋，那是被吸引而来的远处山林间的鸟类，它们的体型很大，而且羽毛能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增长，足以支撑它们度过寒冷的冬季。
它们在头顶盘旋，发出凄厉的嘶鸣，等着战事的结束，然后扑上去，撕扯她们的血肉填饱肚子。
护城河漂浮着不知多少具尸体，在这场战事没有决定出胜负之前，没人会替她们收尸了。
倒不如说双方都还保持着基本的底线，要是换成北方的那些游牧民族，恐怕会把这些尸体都用投石机扔到城里去。
“哪回不是拼命，当兵的不就是这样，特爹的，等我有个女儿，说什么都要砸锅卖铁送她去私塾，也弄个会算命的本事。”
或许是经过了残酷的磨砺，方依的说话方式也逐渐向六姐靠拢，粗声粗气的。
“啧，出息，真要是有本事，还是南下的好，南方养人。”
南方养人，地处中原最好的一片土地上，躺着都能活得很好，至少很多人都这么说，方依也这么觉得，虽然她从来没有去过南方。
城墙上，各种飞石，箭矢都已经备好，将士们来回奔走，敲打着铜锣，似乎是要震醒她们麻木的内心。
飘扬的王旗似乎插在了每一个高处上，以宣示着这座城池的归属。
“嗖！”的一声，一杆旗帜折断了。
南青屿将弓箭收回，高声道：“谁第一个登上去，可封侯！”
重赏之下，这些人的眼睛仿佛都要冒绿光了。
谁当皇帝她们根本就不关心，楚王要干什么她们也不在乎，只有爵位，银子，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。
她们身上的热血被点燃，整齐的阵形开始向前迅速推进。
这次她们更快，攻势也更加凶猛，甚至于双目通红，好似一只只渴望鲜血的恶鬼。
这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，南青屿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因为她们受到了邪阵的影响，这是那个人的杰作，也是最后的手段。
“殿下，你不该如此。”她看着远方高耸的城墙，闭目，轻声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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